2021年4月20日——站在胜利的门槛前，窦泽成突然忘了该先跨出哪一只脚。
他不是没有赢过——事实上，这个说法远远低估了他六年职业生涯的辉煌成就——2016年美巡赛的四场胜利(包括那年的奖金王)，之后在光辉国际巡回赛上的两次夺冠，更不用说他还是美巡赛历史上头两位来自的会员之一。
但3月28日，站在萨凡纳蓝丁思高尔夫俱乐部第一洞的发球台，以落后1杆的态势开始自己在球车锦标赛最后一轮比赛之时，窦泽成被“一种陌生的感觉”袭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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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完三天之后，在非常接近领先的位置去打最后一轮的经验了，”窦泽成回忆已经嗅到了冠军奖杯气味的那一天，“就跟之前没赢过似的，想这一场一定要赢，想了很多。”
一切都是从脑海中“获胜”这两个字发散开来的。要是获胜，他的世界排名可以往前冲一冲，参加东京奥运会的机会可能更大一些。要是获胜，他的赛季积分基本上可以保证自己在下赛季重返美巡赛，而他已经离开三年了。回到美巡赛，表现好一点，每年能挣个百来万美金……
想着想着，在球场最容易拿分的前六个洞——前三天，他在这里打了-7——窦泽成吞了个柏忌，抓了一只鸟。到了第17洞，想“冲一把”的他，又把球打进了水里，打了自己在那一周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双柏忌。他最后拿到了并列第7，虽然追平了自己本赛季的第二好成绩，但看着可能到手的冠军旁落，窦泽成还是心有不甘。
“因为我以前赢过，所以觉得自己能赢，”窦泽成说，“紧接着就会想很多东西，就会把自己带入那种(想太多的)状态。”
该想什么，该多想一点，还是少想一点，这个问题并不是窦泽成此时才遇到的。去年八月的波特兰公开赛——2017年，正是在这场比赛结束后，小窦和张新军将球帽扔向天空，欢庆自己手中崭新的美巡赛会员卡——窦泽成两轮被淘汰，没能晋级。因为的关系，两个赛季合在了一起，没能挤进积分榜前25并没有对窦泽成的美巡之路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前来观战的教练，仍把他叫到一边。
“我们坐下来聊一聊吧，”窦泽成的挥杆教练卡梅隆·麦克柯米克说，斯皮思和伯格都是卡梅隆的弟子，“你觉得这场比赛为什么没能晋级?”教练问窦泽成。
窦泽成想了想，回答教练，自己的“练球时间不够”。
从青少年时期开始，窦泽成就不是一位将绝大部分时间贡献给练习场的球员。“我用了很多精力去思考练球这件事，在练习的时候，我时刻都在琢磨，”窦泽成说，“我每天去球场三四个小时，并不代表我一定就比别人练得少。我去练习，我的脑子也许是比别人更累的。”
“如果这还是理由，那你就不要在这里打了，”教练说，“这里的竞争激烈，奖金不算高，世界积分也少。如果再这样打下去，你不如找一个别的工作，反而能更享受高尔夫。”
窦泽成想到了凯尔·汤普森。41岁的汤普森赢过五场光辉国际巡回赛，时间跨度从2007年到2017年——窦泽成第一次夺冠的数码山谷公开赛，他拿了亚军。在这期间，汤普森三次打上美巡，又三次退了回来。2018年，他放弃了职业高尔夫的道路，转行成为保险销售。后来汤普森拿外卡回来赛场打了一场比赛，他告诉窦泽成，自己“离开了有压力的环境，很舒服”。
压力，还是舒服?教练的话触动了窦泽成的神经。在光辉国际巡回赛的积分榜上排名第82位(波特兰公开赛结束后)，并不是一个很差的成绩。但正如美巡赛当初创立光辉国际巡回赛的目的那样，这个巡回赛并不是为了让球员可以舒服地呆着的——往上一级的美巡赛，才应该是球员们的终极目标。
看似舒服的环境，显然不是24岁的窦泽成在此刻要追求的。从青少年球员走到今天，高尔夫之路对他而言，也仅仅是开了个头。当年在美巡赛上努力奋斗，终于来到，取得了一点点成就。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满足于光辉国际巡回赛的一切，“的确没有意义”，窦泽成想。
他决心改变。
窦泽成开始把更多时间花在练习场上。他开始专注体能训练，在没有比赛的时候，固定每周三次，每次在体能教练的一对一指导下，练习一个小时。在球迷心中曾被标签为“眼镜书生”的他，现在已经“长了不少肌肉”，体重上升到了82公斤。
和女友的相互督促，也是他改变自己的又一动力。窦泽成与女友吴牧雨是在青少年球员时期结识的，两人时常在一起打球，17岁那年牵起了彼此的手。后来，吴牧雨拿高尔夫奖学金入读了明尼苏达大学，当时还在国内赛场上奋斗的窦泽成，就希望自己能通过美巡赛，走上赛场，把恋爱“从异国变为异地”。
四年多的生活，尤其是期间的相互照应，让两位年轻人越来越清楚，现在正是各自奋斗的阶段，大家都要努力往更好的方向走。做更好的自己，让彼此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还有一个改变——他花在游戏上的时间少了。窦泽成是高尔夫圈内公认的游戏高手，“吃鸡”(《和平精英》)已经打到了超级王牌6星的级别。“会打球也会吃鸡”是他视频号的简介，去年十月从回来，在酒店隔离的十四天，窦泽成把游戏玩了个痛快。新一年的比赛开始前，他最后一次打开电脑登录游戏，下决心扔掉了自己在《地下城与勇士》里角色的所有装备。
从回国，是因为光辉国际巡回赛有长达四个月的“悠长假期”。转为职业球员之后，除了2018年下半年的眼睛近视手术之外，窦泽成再没遇到过如此长的空档。趁着空档，他参加了在深圳举行的沃尔沃公开赛。比赛那几天，一群青少年球员围在他身边问这问那。像极了几年前，他围在上一代球员身边一样——毕竟特殊时期，并不是时时刻呢都能在国内赛场上见到海外军团的身影。
看见曾经的自己，考虑到时期的旅行限制，窦泽成萌生了在时下最火热的短视频社交平台上与青少年球员们进行交流的想法。
他开通了自己的微信视频号，上载了不少自己在光辉国际巡回赛练习场上的时刻。在女友和团队的“技术支援”下，他还开设了《豆说》专栏，通过精心编辑的视频，分享自己的比赛经验和小技巧。“有很多有梦想的青少年选手，不管是在上大学也好，未来有职业梦想也好，”窦泽成在镜头前说，“希望大家能多和我交流，有什么问题就给我留言。”在已经推出的两集《豆说》视频中，窦泽成探讨了“如何打远”这个人人关注的问题，还把同样征战光辉国际巡回赛的袁也淳也一起拉来入镜。
用自己的手机镜头，窦泽成记录下了自己一步步的改变。熟悉他这些年比赛的球迷，几乎可以一眼看出他的身体更强壮了，挥杆也更稳了。从记分卡上来看，改变的效果，更是立竿见影的。波特兰公开赛后的第三周，在光辉国际巡回锦标赛上，窦泽成最后一天交出了65杆，拿到了并列第九——那是他在2020年第一次冲进前十。接下来的一周，在林肯之州锦标赛上，他又进一步，排在了领先榜并列第七的位置。从去年8月27日至今，窦泽成参加了10场比赛，四次排名前十，最好成绩是威奇塔公开赛的并列第五，仅有一次没能晋级。他在光辉国际巡回赛积分榜上的排名，已经冲到了第33位。
这个赛季结束后，排名前25位的球员，将获得下赛季美巡赛的会员卡。赛季还剩下17场比赛，窦泽成重返美巡的路，看上去无比宽阔。
也许再过几个月，《豆说》的主持人会坐在光辉巡回锦标赛的练习场旁，用一期节目的时间，来聊自己重新拿到美巡赛会员卡，回到美巡赛场的感受吧。
